12月1日夜,沙坪坝汉渝路TWOTWO酒吧。
重庆艾滋病干预NGO“蓝宇工作组”联合该酒吧举行了一台别开生面的晚会––“与艾同行”12·1世界艾滋病日文艺晚会。蓝宇工作组志愿者、沙坪坝区全球基金艾滋病项目办负责人、普通民众、常来酒吧玩的同志以及酒吧顾客,大约300人光临现场。
今晚,TWOTWO酒吧用以招徕客人的“反串演出”与平常有些不同。这回,演员们改了熟悉的唱词,编了最新的舞剧,排起专属于艾滋病日的节目。也许一年只演此一次,但用尽了全力。

演员杜阳阳说,为了这场演出,酒吧的所有演员从11月20日起就开始了精心的准备。平时的上班时间是晚上20:50–24:00,这段时间下午和晚上下班后都在加紧排练。
一出感染者和演员共同完成的舞蹈。蓝宇工作组的熊伟翔凑在我耳边说,台上有一位是艾滋病毒携带者,这舞就是其创作的。我看到,他/她们肌肤相亲,表达爱情,丝毫没有健康人与病人之间的隔阂。
演出从22:15持续到24:00,一些人来了又走,一些人留到最后。投影仪将艾滋病宣传幻灯片投放到屏幕上,关于MSM的篇章格外引人注目,但最显眼的,还是蓝宇工作组志愿者胸前佩带的红丝带。《健康知识小册》就放在离门口不远的桌子上面,让来客随意取阅。

演出间隙,艾滋病宣传活动穿插其中。大家在写着艾滋病日的口号“遏制艾滋,履行承诺”的横幅上签名,玩“夹气球”的游戏,示范安全套的正确使用方法,同唱抗艾主题歌《同行》。值得注意的是,这首主题歌以及现场使用的另外一组背景声音,都来自香港。
所谓“遏制艾滋,履行承诺”,是指各国政府于2001年在联合国签署《艾滋病问题承诺宣言》承诺,要在2015年遏制并扭转全球艾滋病蔓延趋势。今年的主题是“领导”,这正是从科菲·安南到潘基文,联合国年年强调的,希望各国政府在防艾工作中起好作用。

演出结束后,当晚的主持人告诉我,他以前听到谁是艾滋病感染者,起码离开3米远,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和他们在同一个舞台上演出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他说,我们的敌人是艾滋病,而不是艾滋病人。
让更多人知道预防,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受访者:张智(TWOTWO酒吧老板)
问:这是和蓝宇工作组的第几次合作?
答:他们经常到这里来搞宣传活动,今年4月还举行过一次演出,算起来合作有一年多了。因为我这个酒吧有许多“圈内人”常来玩,所以他们会选择这里针对MSM进行宣传。
问:经常举行这样的活动,会影响生意吗?
答:会,毕竟现在“圈外”的客人也有很多。有些人还说,你们这个酒吧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经常都是艾滋病什么的。但我觉得85%的人都能理解。
问:在接触蓝宇工作组之前,你知不知道艾滋病是什么东西?
答:完全没有概念,一片空白。两年前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他平时是很阳光很健康的一个人,突然就颓丧了下来,开始吸毒,我很吃惊,还劝他没必要这样,病都可以医好。我以前过性生活是从来不戴安全套的,听了他们的宣传之后,这方面有了改变。
问:以后还会举办这类活动吗?
答:当然会,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能让更多人知道科学地预防艾滋病,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我会定期去做VCT检测
受访者:川外锐锐(同志)
问:同志圈内,对艾滋病的重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答:应该是在今年6月之后,也是听了蓝宇工作组的宣传,以前提起艾滋病就是满不在乎,觉得没什么。
问:身边有艾滋病毒携带者吗?
答:没有。但如果有的话,我会以平常心去面对他,并帮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问:你会定期去做VCT检测吗?“圈内”定期做检测的人多不多?
答:会,这是对自己负责。“圈内”定期做检测的人不多,但我相信会越来越多的。
与艾滋病的距离从未如此近
受访者:谢小雨(酒吧顾客)
问:为什么会来观看这场晚会?有何感想?
答:是朋友介绍来的,觉得很新鲜。随后在酒吧看了一些资料,听了一些故事,觉得抗艾是很严肃的事情,而且很急迫。在这个地方,我突然意识到正和一些感染者同处一室,以前都觉得它离我很遥远。
问:对艾滋病,你经历了怎样的理解过程?
答:小时候看见公安局门口经常贴一些很恐怖的宣传画,后来才晓得那是艾滋病病人的照片,再后来是看报纸上面介绍,慢慢了解的。
问:假如(只是假如,如果避讳这样的问题,可以不回答)身边某个很亲的人患上了艾滋病,你觉得你会怎样对待他/她?
答:还是跟平常一样啊,该干嘛干嘛去。但也许只是嘴上说说,真正碰到了会有怎样的反应还不一定。说不定我已经有熟人是感染者了,谁知道呢?很少有人会去做这方面的检测,感染者也不会轻易向外人公开自己感染者的身份。
露出你笑容,接受我存在
受访者:小王(艾滋病毒携带者)
小王坐在面前,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问真实经历,有窥私嫌疑,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不道德的;问心路历程,太沉重,让他又回到恐慌的心境中没有任何必要;而关于治疗,则没什么好问,就是定期去医院检查CD4细胞,平时加强锻炼,增加抵抗力。问教训?希望?都不合适。最后,我留了他的电话,说如果想起什么要问,就和他联系。结果到最后完稿,我也没打给他。
小题目“露出你笑容,接受我存在”,是抗艾主题歌《同行》的歌词,用在这里,我觉得很合适。
问:家人知道吗?
答:已经给家人说了。我其实是很乐观的人,接受了现实,但父母就不行,他们哭得很伤心。妈妈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还认为检查结果有错。我已经搬出来一个人住了,虽然知道一起生活不会传染,但不愿意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
问:同事知道吗?
答:不知道,除了父母之外就只有蓝宇工作组的朋友知道了,连亲戚也没说。在现在这种社会背景下,还是不敢公开自己艾滋病毒携带者的身份。
志愿者不好当
受访者:李长浩(蓝宇工作组志愿者)
问:做志愿者多久了?做过哪些具体的事?
答:1年,从成立初就一直从事这项工作。组织了学生MSM群体防治知识培训、中老年MSM群体的艾滋病宣传活动,还负责实施了第五轮全球基金艾滋病项目中的“私营企业艾滋病骨干培训”项目。
问:做志愿者这段时间,给你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
答:父母最初强烈反对,到现在逐渐默认。刚毕业那段时间,他们听说我在做与艾滋病有关的事,二话不说立刻停了我的生活费。
问:最大的困难在哪里?
答:工作组作为一个NGO,没有专门的机构资助,为工作的开展带来了很多不便。在具体的事情上,说服一些人参加检测也很难,有些人甚至认为,如果检测结果呈阳性,会立即把他隔离起来。
艾滋病是可以治疗的
受访者:熊伟翔(蓝宇工作组牵头人、专职志愿者)
问:对艾滋病,你的心态一开始就很从容吗?
答:不是。记得有次去杭州培训,第一天,组织方安排用餐,上菜的时候,我发现每个人都有一双公筷。我很纳闷为什么要这样做,旁边的兄弟组织就根我说,我们这一桌10个人有6个都是感染者。我感到惊讶,没想到有那么多感染者,虽然知道共用餐具不会传染,但是心里还是很毛躁,强作镇定。夹菜时,我的公筷碰到一个感染者的筷子,因为接受培训就知道不能让感染者感觉到歧视,所以坚持用那双被碰过的筷子把一顿饭吃完,回到酒店之后赶紧漱口,虽然当时就觉得自己很无知,也很可笑。
问:看来就算懂得了科学知识,也不容易摆脱世俗偏见。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关知识普及,你认为普通民众对艾滋病还有哪些误解?
答:其实许多人都很明白艾滋病的传播途径只有性交、血液、母婴三种,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时候就会乱了阵脚,就像一些艾滋病防治志愿者,道理都懂,但毕竟身边的感染者比普通人都多,难免会有所顾忌;还有,很多人都知道正确使用安全套可以有效预防性病和艾滋病的传播,但却做不到行为上的改变;另一个误解是,很多人仍然认为感染了艾滋病就只有等死,无药可治,其实现在艾滋病是可以治疗,不可治愈。
问:“可以治疗,不可治愈”是什么意思?
答:一个人被确诊感染之后,可以通过我们工作组的转介服务,得到相关医疗单位的免费CD4细胞(,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做一个科学的了解。当CD4细胞低于200每立方毫米时,我们工作组会帮助转介到相关单位进行药物治疗,通过正确并且长期的药物治疗,可以大大恢复CD4细胞含量,延长生命,使自己始终处于艾滋病病毒携带者阶段,而不会发展成为病人。对感染者,建议每三个月做一次CD4检测,掌握准确的状况。
问:据你所知,重庆有几个类似蓝宇工作组这样的组织?
答:我知道的还有三个,彩虹工作组、蓝天工作组、同心工作组。
问:未来有哪些计划?
答:1.希望更加深入地扩宽工作领域;2.希望有更多的机会与国际上的艾滋病防治组织、基金会合作;3.让艾滋病防治工作更加完善地走进校园;4.能够到民政和工商注册,这是工作组发展的一个瓶颈。
问:你认为有没有必要人人都去做VCT检测?
答:目前根据中国卫生部的统计信息,截至2007年底中国艾滋病全人群感染率为0.05%。作为艾滋病防治志愿者,我们很希望大众将艾滋病检测当作年度普通体检的一项,虽然艾滋病的传播途径是体液传播,和普通传染病的传播方式有很大的不同,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对自己身体有一个了解,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保障。
【记者手记】
细心的读者一定从图片上留意到了,以上受访对象,全是年轻人。
晚会现场不乏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他们顾及的东西显然比年轻人多,不愿接受采访。虽然他们有些只是志愿者并非感染者,但仍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正做着与艾滋病有关的事。疾控中心的官员更是小心翼翼,除了到处都能查到的医学普及知识,不愿发表一点个人看法。
今年艾滋病日,我们选择了一个特殊的角度,将目光对准MSM人群,当然不是说只有他们才是危险的。相关数据显示,艾滋病早已从高危人群向普通人群蔓延。
因此,像蓝宇工作组这样NGO更需要得到社会的关注。他们刚起步,面临的问题多多,还需要成长。11月13日,比尔与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向中国捐赠了5000万美元用于抗击艾滋病,其中的3000万将用于NGO,12月7日将启动最新一轮的申请,目标城市有重庆。蓝宇工作组准备去申请,祝他们成功。
消息:感染者可申请免费治疗
重庆关怀救助艾滋病感染者及其家庭的政策称为“四免一关怀”。
“四免一关怀”即艾滋病免费抗病毒治疗、免费VCT检测、免费母婴阻断、艾滋病感染者子女免费入学、对经济困难的感染者家庭进行关怀救助等。任何人都可到当地疾控中心接受免费VCT检测,感染者可到疾控中心接受一定次数的免费的CD4细胞检测,达到一定条件的,可向当地疾控中心提出接受免费抗艾滋病病毒治疗的申请。
数据:今年新增感染者972人
重庆于1993年出现首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截至2007年10月31日,累计报告感染者3710人,其中艾滋病病人204人,累计死亡98人。2007年1月–10月全市新增艾滋病病毒感染者972人,较2006年同期增加了23.51%。
招募:蓝宇工作组诚招志愿者
蓝宇工作组于2007年3月25日成立,与重庆市第五轮全球基金艾滋病项目取得良好合作,并联合重庆市沙坪坝区疾控中心开展了一系列针对目标人群的干预和防治宣传活动,随着工作组能力不断加强,计划扩展干预范围,招募年满18岁的志愿者。
网址:www.hivchina.cn
报名电话:62271443
报名电邮:cqkevin@gmail.com(标题中注明“志愿者申请”)